第十二章：治则-恢复健康的原则

一、治则和治法的区别

贾：今天我们来谈谈治则。治则和治法大家容易混淆，尤其是对于初学的人，不知道什么叫治则，搞不清楚治则和治法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，这个问题您跟我们聊一聊吧？

鲁：治则实际上就是治疗的原则，即总体的规则。中医治则的确定有不同的条件，即对不同的病人确定不同的治则，治则是随着疾病的变化在不断改变的。比如说，对于一个身体比较好的人，外感邪气刚刚侵袭了人体，治则应该是以驱邪为主要目标，如果这个病发展下去，缠绵不愈，病人的体质变弱了，或者因为什么原因导致身体弱了，这时候身体正气就不足了，治则可能就由驱邪为主变成扶正为主了，扶正和驱邪不断在改变着，在过程当中，某一段正气恢复了，但是邪气又重了，这时候又应该以驱邪为主了。所以说驱邪和扶正这种大的原则在不断的变化。变化是根据这个人疾病发展变化的不同条件来确立的。

治则和辨证论治，它们之间还有很大的区别。比如说疏肝健脾是一个治法，疏肝怎么疏，疏到几分？不好笼统来讲，只是一个大的法则。疏肝健脾在不同医家可以开出不同的方子，剂量也不一样，能说我的对，你的错吗？都说自己的药是有效的，到底有效没效，治好病永远是第一位的，你跟我说半天你的处方多么严格，方子的每个药都有道理，没看好病，没用。中医说治则是治法的前提，治则应该正确，什么叫正确？正确的原则是要治好病。

贾：咱们教材里面还是把治则和治法分得开的，治则就相当于一个战略思想，这种战略思想定下来以后，具体什么情况，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法，然后再进一步的是要使用什么战术。我觉得在中医里，这个治则，是不管具体的治法，也不管方药的，只是任何一个病都必须遵循的原则。中医基础教材里面提到了几个方面，比如说调整阴阳、调理脏腑、调理升降气机、扶正祛邪、因人因地因时制宜，这些原则在任何一个病，都离不开它们。基础中将这些东西叫做治则，在这些治疗原则的基础上，才有根据辨证结果，比如说肝郁脾虚，针对它给一个治法，叫疏肝健脾，刚才您提到了，同样是疏肝健脾，不同的大夫用的药可能不一样，这就是在术的方面又有差异了，但是总的原则是不变的。原则没有变，具体病人的情况变了，辨证就变了，治法就变了，然后在治疗的方法上，可以各种各样。除了药物以外，非药物的疗法，针灸推拿按摩等，都属于具体操作。

二、治则正确为什么不同医家疗效不一样？

鲁：老在争论中医是不是非物质文化遗产，我一直在想，不同地区有不同地区的名医。名医之所以出名，是因为他看好的病人多，病人口口相传，名声就抬起来了，各地都有它自己的名医，病人之间口碑相传，经过几十年口碑相传的过程，他的知名度就非常高了。你说他的治则好吗？他的治则基本也是那些，那么他为什么能用好，别人为什么不行？具体手段运用的时候，没有把握好火候，这大概就是医生和医生之间的差异。所以中医的传承，实际上不是治则上的传承，但是怎么运用？用到具体病人身上怎么运用？用几分？这个有几分技艺性，还有几分艺术感，老中医开的方子，让学生看着非常舒服，而且都能讲出道理来，让你有非常舒适的感觉。

贾：我觉得是这样的，我们谈的治则，对每一个人都是实用的。每一个医生都应该这样去做。在看病的时候，每一个病人都要注意这几个方面然后针对每一个方面出现的问题，分析出来，给个治法。比如说我们刚才谈到这这几个方面，实际上我还是觉得和中医整体观念下大医学思想是有关联的，在治病的时候，必须遵循的一个原则就是扶正祛邪。一个人如果没有其他的因素对他的伤害，他应该不生病，从这个角度去看的话，就是外邪作用于人，然后生了病。而外邪作用于人能不能生病，还取决于人内在的正气强弱。这两个方面到底是哪个重哪个轻，以哪个为主，是一个需要辨析的问题。人与环境是统一的，基于这么一个认识，才有了扶正祛邪这个原则，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忘掉。再一个像我们说的调整阴阳，这个原则基于我们对事物的分析，如果一分为二的话，我们传统的就是分为阴阳，在大格局上它们应该是平衡的，无论是人体的上下、内外、表里之间。在这种指导思想下，我们确立了治疗疾病的基本原则，就是你要始终注意，不能让阴阳偏斜，这就是“阴平阳秘，精神乃治”的思想。但是这个原则还不够，还是太笼统了，还不能给予一个具体的治疗方法。因为在五脏六腑协调下，气血津液正常活动才是一个正常的生命体，在这种情况下，我们的治疗原则就是调理气血、调理气机的升降出入、调理气血的虚实，因此调理气血津液又是一个治疗原则。所有的这些问题，最终都离不开脏腑，所以还要调理脏腑，有了这个思想的时候，你就会去分析是哪个脏腑出了问题，无论是什么人，都要去考虑这些方面。还有一个原则，就是我们个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，谈到特殊性的时候，我们中医强调因人制宜，为什么呢？同一个病在不同人身上不一样，同样一个感冒，有胖人感冒也有瘦人感冒，同样一个季节，邪气来了，但是人不一样，用的药也不一样。还要因时制宜，冬天的风寒感冒和夏天的风寒感冒用药也不一样，冬天发汗挺不容易的，夏天天气热容易发汗。所以说在治病的时候呢，我们要考虑到，同样一个证在不同的季节用药也不一样。还有因地制宜，您以前也谈到过，一个医生，他换一个地方治病的时候，往往效果不好，为什么？他对当地的生活习惯、气候条件、当地人体质状况和食物都不熟悉，所以说我们要强调因地制宜。四川人整天吃辣椒没事儿，北方人要那么吃就不行，有的人吃辣椒拉肚子，有的人就便秘，差异很大。所以我们中医确立的这些原则，一是基于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的调整，一是基于我们人体自身的构造。

三、中医和西医的治疗原则有何差异？

鲁：看中医的生理，不要去和西医生理对号，这是两个思维。举个例子，中医为什么叫脏象，西医为什么叫脏器，西医的肝脏是实质性的东西，中医的象是象征的概括，象征和具体的东西是有差异的。所以绝对不能站到西医的基础上去看中医的脏象。而我们现在很多教材当中，写的东西，又像中医的，又像西医的，认为这样就是好的。

贾：其实这些讲解都是模棱两可，中医不能认同，西医觉得你讲的更是不对。但是我觉得探索两者之间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，为什么呢？总不能让两个体系一点交融都没有，还是要试图把它结合起来，那么在这个过程中，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一个必然的阶段，最终会是一个有机的结合。

鲁：但是说老实话，把中医和西医结合起来，难度太大了。

贾：难度确实是太大了，其实我觉得，无论从中医还是从西医的角度，治疗疾病的原则基本上都是一样的。这个原则是根据基本原理确定的。没有基本原理的话就没有这个原则，所以我觉得从深层次上来讲，中西医之间是统一的，从最终的目标上来讲是一致的，所不同的是中间环节、认知方式、处理方法。

鲁：我曾经在科技部做过一个报告，内容是中医和西医的比较，中医和西医思维的着眼点都是把得病的人治好，怎么治好呢？各有各的道路。中医在看病时候，目的是提高生活质量，延长寿命，这是总体目标，具体治疗上，西医思维是把各个器官各自搞清楚，所以西医的病是越来越多，中医的病这一百年来都没什么变化。西医的病多到什么程度呢？现在内科病有将近7000多个，还有好多新起的病名。比如说前两天我看了一个病人，老太太99岁了，半身不遂十几年了，家里伺候的很好，没有褥疮，失语、意识不清楚，但是一直活着，那天病人发烧了，他吃了好长时间的西药退烧药。子女怕老太太过世，子女用手机把她的舌苔照片给我看，脉象是我的学生给看的，脉很沉。问我怎么办？我说开黄芪、人参，以扶正为主，这是李东垣的方子，甘温除热。我给开了三服药，补中益气汤加点青蒿、银柴胡，三剂药后学生找我说烧退了，但是痰多。我说，那好，把青蒿和银柴胡去掉，换上冬瓜子、薏苡仁，薏苡仁和冬瓜子也是化痰的，吃完了后来说挺好的，现在老太太情况又非常稳定了。

贾：那咱们治则这一块儿大家已经知道了。治法就是根据辨证的结果来确立的，这块儿东西太多了，就不展开来讲了。

四、如何掌握好治则和治法？

贾：治则是一个非常笼统的原则，就相当于战略，治法上是打阵地战还是游击战，打游击战的时候具体怎么打，那就相当于我们处方用药了。

鲁：从辨证到治法，治病过程中的辨证思维和处方确实还有很大差异。学中医要多看病案，病案是治则治法最真实的体现。

贾：这次我们聊治则、治法，但是最终要落实到治疗措施上，才能实现前面的思维，治疗措施不对可以换，但是前面的原则基本上是对的，只是在分寸上把握要下功夫。